2017-11-22 15:09:32|已浏览:359694次
清晨,7点半,来自黑龙江佳木斯市的视障考生周英红挽着丈夫胳膊,慢慢踱进北京联合大学特教学院大门。此时,不到百平米的院子,已是人声鼎沸。特教学院教科办主任郝传萍说,今天,将会有289名视障考生在这儿参加考试。
此刻,他们或谈笑风生,或合影留念。这两百多名视障生来自全国各地,可每个人身上都闪烁着同一种让人一见难忘的乐观和坚强。
昔日老师今考生
喧闹的人群中,34岁湖南小伙许太鹏显得格外安静,让人看不出他的人生曾经历过大的起伏。与大多数视障生不同,他并不是先天失明,11年前,刚走上工作岗位不久,他就患上了视网膜脱落。从此,世界一片黑暗,在一所小学担任美术老师的他,再也看不见美丽的颜色。那时,他甚至想到了死。
可在家人、朋友的鼓励劝说下,他最终走出了阴影。即使现在偶尔还会有少许不适应,可他已经能坦然面对自己的不幸,并在花一个月掌握盲文后,为人生找到了另一条路。昔日的老师,今天以考生的身份走上考场。
许太鹏说,现在国内盲人就业渠道还比较窄,80%的盲人在从事按摩行业,再加上自己从小也喜欢中医,就选择了报考北京联合大学针灸推拿学专业专升本层次,想借此提高一下理论和业务能力。而这个专业,也是今天绝大多数视障考生的选择。
大家都是上上签
与小许同行的老乡肖永红有着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。五六岁就失明的他,没受过什么教育,背着几十张纸签,凭着出众的记忆力,在大街上当起了算命先生。不受尊重的职业,走南闯北的动荡生活,让肖永红想重新活出个样子来。他凭借自学掌握了盲人按摩的技术,从给人打工直到成为广州一家盲人医疗按摩中心的老板。
这次,他想拿个文凭再考医师证。面容黑瘦的他摇摇手里的孙悟空拨浪鼓,这是另一个盲人朋友刚刚带给他孩子的礼物。“借考试的光,能见到十几年不见的老朋友,能看看北京城,考不上也值了。”肖永红话里话外都是豁达。
正攀谈间,一群同乡熟络地围了上来,起哄着要他给算个卦。老肖也毫不羞涩地拿出随身携带了几十年的卦签,请大家依次抽取。“你这个是万丈高楼平地起,是考状元的上上签啊。”抽到1号签的小伙子闻言高兴地蹦起来。“你这个叫有苦终有谱,打的得胜鼓,是马到成功的好签啊……”嘴里念着一套套滚瓜烂熟的卦辞,肖永红的脸上一直挂着温和的笑容。虽然无论是算卦的,还是抽签的都并不当真,但人人都是好签,人人都有个好心情。
聊聊《富春山居图》
而小许和老肖只不过是这289名视障考生的一个缩影。也许是看不见的眼睛反而让他们打开了心灵的窗户,才能这样淡定从容。
还在排队等候入场,一名最前排的女考生就毫不认生地和志愿者攀谈起来,“我家住在富春江,出房子20几步远就到了江边。富春江你听说过么?出了个著名画家黄公望,画过《富春山居图》,前一阵子还拍了个电影,就是刘德华主演的那个……”听志愿者说没看过,她很惋惜地说:“有机会你一定要看看。”
今年40多岁的一位“老北京”更放松:“早上醒来去天坛溜达了一圈才来考试。”说着,他还炫耀地摇了摇在早市买的强光手电筒。
放松归放松,可对待考试,这些考生比谁都认真。北京联合大学特教学院常务副院长汪明骏说,学校实行成人单考单招至今10年了,这些残疾生没有一个作弊的。入学后,他们也比身体健全学生更认真刻苦。一位参与过数年志愿服务的联大学生轻声嘀咕着:“别看这些人身体有残缺,都可自尊、可坚强啦。只要还能看见一点儿路,都不愿意别人去扶。”
9点,考试开始,周英红用手摸索着把试卷夹进盲文写字板,开始熟练地作答。静静的楼道里只听得见“哒哒”的盲笔敲击声。他们的试卷大多是盲文,普通人看上去,不过是一片片连在一起的凸起的小点,完全看不懂,可他们那坚毅甚至有些倔强的神情,与所有认真应考的考生没有任何不同。因为他们手底敲写出的,是同样斑斓的梦想。